平心而论,其实张大诗人的诗写的倒也没那么烂,要怪就怪那个年代的人不够宽容,思想不够open,如果张诗人晚出生几十年,活到今天,那就是文艺圈里的网红啊,什么梨花体、乌青体、实验派,在张大诗人跟前儿通通都得靠边站。
民国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年代,有人的地方就有麻烦,有麻烦,那我们就有戏看...今天我们就来聊聊文化人儿之间那点事儿。
作为文化人儿,彼此看不顺眼,互相怼两句,这在圈子里是很正常的事儿,比如最爱开炮的鲁迅就说:“有些青年,不懂科学,便学文学,不懂文学,便学美术,而又不肯练画,则留长发...”
这话说的有点厉害了,感觉一大波摇滚青年、文艺青年遭到了暴击...
当然,鲁迅还怼过很多人,比如钱玄同,梁实秋,郭沫若,田汉,魏建功,沈从文,潘汉年,章士钊,徐志摩,戴望舒,李四光,梅兰芳等等,文化圈里的人几乎被他怼了个遍,可以说是怼人不倦了。
话说这被怼的人里头,就有一位叫张宗昌的,主业是军阀,从小家境贫困,给人家打过工,下过海,最后一路做到了山东省省长,直鲁联军总司令,被鲁迅称为“三不知”将军——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兵,有多少钱,有多少女人。
要说这前两个不知道那还有情可原,但连自己的老婆有多少个都不知道,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别说,我们的主人公张宗昌可能还真不知道。不过后人给他统计了一下,张宗昌光是有名有姓的老婆就有二十三个,那些没名没姓的就更多了,至于儿女,更是多到他自个儿都数不过来,所以有一天突发感慨,提笔就写了首诗:
要问女人有几何,俺也不知多少个。昨天一孩喊俺爹,不知他娘是哪个?
这首诗一出来,不说是惊天地,起码也能说泣鬼神了吧,同时期的什么新月派、朦胧派统统被秒杀。难怪连一向以怼同行为乐的鲁迅,这一次也破例怼了这位军阀一嘴。
不知道是不是张宗昌身边没有人敢对他的诗发表评论,又或者他根本就care别人的眼光,总之这哥们后来在作诗的道路上仿佛开挂一般一路狂飙,最终成长为民国文学界的一朵奇葩。
有了自己的第一首大作,张宗昌也体验了一把做诗人的乐趣,正处在创作“巅疯”期的张宗昌,也和历史上大多数文人一样,喜欢游山玩水,写一点观后感什么的。比如张宗昌有一年去游览大明湖,兴之所至,就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大明湖
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达。
哈哈,还“一戳一蹦跶”,想想看,一个省长撅着屁股趴在湖边伸长了胳膊去戳蛤蟆,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张宗昌能干得出来。
这个老顽童显然没玩够,于是一路撒着欢又跑到趵突泉去,并且又叒叕写了一首诗:
趵突泉泉趵突,三个眼子一般粗,咕嘟咕嘟光咕嘟。
你看人家这个“咕嘟咕嘟”,用的也是叠词,就比今天的“逐梦逐梦逐梦演艺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要高级得多嘛。更重要的是,人家的诗词里透着一股子天然质朴的气息,岂是毕志飞这种妖艳X货能比得了的。
好了我们接着看诗,张宗昌大概后来自己也觉得诗写的还(zao)不(gao)够(tou)好(le),于是把前清最后一位状元王寿彭请到了山东,给自己专门开了个小灶,恶补了一下写作技巧,于是写出来的东西就变成了这样:
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受到张宗昌同学的变化,这一时期的张诗人似乎走到了一个创作的瓶颈期,原本的天然拙朴的文字被一种庸俗的气息所取代,更重要的是,这个抄袭也抄的太明显了吧,连那些特别喜欢抄袭毛的诗人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张诗人很快就走出了自己的瓶颈期,他总结了一下,觉得问题大概是出在了自己的老师身上,因为他发现这个状元老师其实写诗也不怎么样,就这种水平怎么能把人教好。
那么这位晚清最后一位状元作诗水平如何呢?我们看看他金榜题名之后面对别人的质疑所做的诗吧:
有人说我是偶然,我说偶然亦甚难。世上纵有偶然事,岂能偶然再偶然?
这写的都是些啥玩意?张宗昌心里骂了几句妈卖批,便一脚踢开了自己的王老师,并且决定秉持着原创精神,在诗神(经)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不是俺家小张良,奶奶早已回沛县。
平心而论,其实张宗昌的诗倒也没那么烂,要怪就只能怪那个年代的文人不够宽容,思想不够open,如果张诗人晚出生几十年,活到今天,那就是文艺圈里的网红啊,什么梨花体、乌青体、实验派,通通都得靠边。
不信我们来感受一下乌青体的代表,先锋诗人郑功宇的成名作——《对白云的赞美》
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特别白特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一阵满满的“湿(诗)气”扑面而来。
作为对比,我们再来欣赏一下张宗昌诗人的作品——《破冰歌》
看见地上一条缝,灌上凉水就上冻。如果不是冻化了,谁知这里有条缝。
怎么样,这逻辑,没毛病吧。
耿直的张大帅除了写诗很生猛,他的一些举动拿出来说,也一样能雷倒一大片人。
比如他最著名的“认爹”事件。
张宗昌“认爹”
当时张宗昌刚刚投靠张作霖的奉系,在他手下当旅长,因为是外来户的缘故,处处受到排挤。
有一次,郭松龄奉张作霖之命来检阅部队。作为张作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他对这个刚来的家伙很不以为然,一路上挑挑拣拣,还时不时飙两句脏话。张宗昌则奉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原则,小心地陪着笑脸。郭松龄对这样的老油条也无可奈何,于是他掏出了杀手锏,用最亲切的词语问候了张宗昌的母亲:“我X你张宗昌的娘!”
张宗昌果然“唰”的一声变了脸色,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X了俺娘,那你就是俺爹了!”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郭松龄倒是给吓了一跳——尼玛,这啥情况!怎么骂人还骂出个干儿子来。
总之,这件事弄得郭松龄也是哭笑不得,他也就没再找张宗昌的茬了。而且大概是觉得张宗昌这个人还挺可爱,郭松龄回去之后还在张作霖那里说了他不少好话。
除了“认爹”事件,张宗昌在主政山东期间,还干过另一件奇葩的事——
张式“祈雨”
话说当年山东发了旱灾,老百姓就提议让省长张宗昌去祈雨。张宗昌倒也不客气,把这件事一口应承了下来。
到了约定的这天,龙王庙来了不少百姓,都想看看这位省长大人如何祈雨。
不一会儿,张宗昌的车就到了,只见他径直走进庙里,也不烧香,也不跪拜,而是爬上供桌站到龙王像面前,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大嘴巴子,一边打一边还骂:“我X你个娘,还不下雨,害得我山东百姓好苦!”
打完骂完,张宗昌转身跳上车扬长而去,留下一票吃瓜群众楞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次祈雨之后,又过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意思,于是民间传言都说是张宗昌把龙王爷给得罪了。张宗昌闻之大怒,立刻拉来十九门山炮架在千佛山上,对着天空一通猛轰,还专门为此写了首诗:
玉皇爷爷也姓张,为啥为难俺张宗昌?三天之内不下雨,先扒龙皇庙,再用大炮轰你娘。
不知道是不是龙王爷真的被吓到了,大炮轰完没多久,天上居然还真下起了倾盆大雨,当时的人称此事为“闻所未闻”之术。
话说回来,张宗昌同志除了偶尔发发神经,大部分时候还是挺正常的,有一些正常人的喜好,比如观察一下自然现象——
《咏闪电》忽见天上一火镰,疑是玉皇要抽烟。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火镰?
雪天吟一吟诗——
《咏雪》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
或者去蓬莱阁饮酒纵歌——
《游蓬莱阁》好个蓬莱阁,他妈真不错。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摆下酒,对海唱高歌。来来猜几拳,舅子怕喝多!
再或者爬爬山锻炼身体——
《游泰山》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讲(gang)真,如果仔细研究张宗昌的诗,你会发现,他在探求诗歌感性与知性、内在复杂度与外在简约形式的切点上有超乎寻常的把握和悟性,写作姿态随意、自如,毫无矫情、造作之态,有时从容、淡定,有时又大胆、前倾...哈哈哈,各位各位,实在对不住,没憋住笑。
瞎编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是用尽了亚里士多德、阿基米德、赫拉克利特之力了,张大帅,你就争口气把你的文学素养好好提高一下吧,不求像鲁迅一样霸占高中语文课本,起码得挤进小学语文课本吧。至于拿诺贝尔奖这件事,恐怕超出我能力范围,估计得靠翻译家来实现了。
有人说,就这种水平的诗,就算把翻译界的鼻祖安德罗尼柯从地底下挖出来也救不了啊!我觉得,话不要说太早,不信你看,有人就已经把上面这首《游泰山》给翻译成外文了,是不是立刻就变了个样呢?
《游泰山plus版》遥远的天山,展现出阴暗的身影;厚重的基础,支撑起浅薄的高层;假如有一天,有人将那乾坤颠倒;陈旧的传统,必将遭逢地裂山崩。
打油诗人张宗昌,诗仙看了也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