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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FC里面,我张大嘴巴狠狠地对付热腾腾香气四溢的汉堡,想一泄存在我心头之气,上午去见的那个客户太刁钻了,提的几个修改方案简直就是让人发晕,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审美观。我一边嚼一边咕咙这工作得天天看客户的脸气,这样下去肯定会未老先衰的。坐在对面的那个胖家伙伸出一只手把递可乐递过来,说你别抱怨了,年轻人多一点挫折多有意义啊,这可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看你都吃哽住了,又没有人跟你抢,不要那么急好不好,喝点吧?
说这话的是我的同事兼拍档——苏康,别看他人高马大状的跟头牛似的,说起话来却像涉世未深的孩子。其实也难怪,他大学毕业之后一直都留校当助教,三年之后才硬着头皮到社会上闯荡,而我们这个广告公司恰好是他迈入社会的第一站,报道的头一天老总就让他跟在我一起去和客户谈策划方案,二十五岁的一大小伙子居然硬叫了我一天的前辈,弄得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根针线把他的嘴巴缝起来。当然,在我的严厉禁止下以及苦苦哀求下,他终于改了口叫我的名字——蔡元。
算算从我们搭档到现在也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虽然跟苏康在一块有许多的麻烦,比如说他比较胖,坐车还不喜欢坐副驾的位置,老是在后座跟我挤;比如说他总以观摩学习为由,呆呆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看我跟客户谈方案;比如说他的问题特别多,像个无知的孩童一样问这问那,等等等等,数之不尽。但有一点是我非常欣赏的,就是在我跟客户谈的不愉快的时候,他总会主动的提出去KFC或星巴克坐坐,他请客,男人一大方起来就比较容易相处,当然我也尽量替他省着一点,所以KFC成了我们消气的好地方。
但现在他居然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跟我说话实在让我生气,我瞪着他慢吞吞的说苏康你小心我跟老总申请把你调走,太烦了你,他马上乖乖的低头不说话,把个可乐管子吮得吱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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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飞来横福,老总因为上个月的经营业绩特别高所以临时给大家发了一笔额外的奖金,我立马笑逐颜开把见客户的不悦抛到九霄云外,召集着大伙儿晚上聚餐吃烤肉,一会儿乌拉乌拉的聚齐了八个,三男五女,苏康自然也在里面,这小子每次每一次热闹总不会落下。
酒足饭毕,我们又蜂拥着去卡拉ok,叫了一个大包厢,八个人在里面轮流的做河东狮吼状忘情歌唱,我们没唱一会儿就觉得累了,五个女人便坐在一边聊天,从衣服聊到情感,女人嘛,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八婆,没办法的事情,而那三个男人好像一点也不累,个人抢那两个话筒唱上两句一个个兴奋无比。看着那群人,突然杜宁就问我元子啊,那个苏康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工作的时候粘着你,下了班还粘着你,自他来了之后,哪次有你的活动没有他啊。她这一问,其他两个也跟着掺和,是啊是啊,像是有点意思哦。我笑着抡了她们一人一拳让她们闭嘴别胡说,说人家才来公司又没有什么朋友,我好歹带是带他走进社会的第一人,他心中准是一腔感激和尊敬,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像他这么胖,长得又难看,我怎么会喜欢呢?她们听了又纷纷说是啊是啊,找帅哥找帅哥,然后一群人笑得在沙发上抱成一团,直叫那个三人看着直摇头,苏康还拿着话筒学着张学友的腔调说现在的女人啊,结果全部都笑翻了。
娱乐果然能让人得到片刻的快乐,因为我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再去想那些各种各样的客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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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昨天杜宁的那句问话让觉得我跟苏康可能走的是近了一些,所以我决定除了工作时间,不再跟他罗嗦更多,他问我问题时,我也尽可能的嗯哈带过,连跟客户说话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不自然。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我的变化,从客户那儿出来便追在后头不停的问怎么了?今天的客户挺好呀,要不,咱们去喝喝咖啡什么吃点什么的?
我本来是很想说他再吃就胖成猪样了,可是我想了想还是留了口德,因为人家毕竟对我也没有什么,不能因为别人说了两句闲话就故意跟人家过不去,他若有是些意思便罢,若是没有岂不是被别人笑成自作多情?算了算了。于是我跟他说别去喝什么了,公司里还有事呢,回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太正常,so……so……我冲他嘿嘿笑了两声。
然后,我就抱着一堆设计方案慢慢的顺着长江路往公司去,而苏康在我的左侧距离我一掌的距离并排走着叽哩叭啦说着话,我听不进去,就逗他说苏康啊你唱歌来听吧,上次在卡拉ok里看你们唱的多起劲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康傻乎乎的把个胖脸绽成一朵红花,说唱就唱呗,谁怕谁啊,张嘴就来。“每一个晚上,……计算着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我望着他笑,老兄你这么怀旧,唱这么老的歌?他不理我,独自继续忘我的唱:“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外表冷漠,内心狂热,那就是我,我很丑,可是我有音乐和啤酒……”突然我的肩膀就被人猛得拍了一下:“蔡元!”左侧的歌声也嘎然而止,接着我看到面前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我的高中同学肖海,她学生时代的疯疯傻傻一点没有没变,对我又是抱又是搂的,就差对着我的腮帮子啃一下了,她看了看身边的苏康,又转向我扬了扬眉头:“男朋友啊?体积够大的,这下不怕瘦弱的你被人欺负了。”当时我脸就一红,着急就说他怎么可能是我的男朋友呢?他那么丑的。
话刚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可是苏康还是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就默默往前走去,而且上了一辆的士朝公司方向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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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严重的伤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而伤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我的一点令人唾弃的虚荣心,只是怕别人误会不帅的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在心里骂自己,蔡元,你太可耻了。
为了表示出我道歉的诚意,我买了一块内雕小马的水晶钥匙扣,暗暗祈祷苏康不要是一个心眼小记仇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特别担心他因此不再理我了。
苏康在办公室里埋头在写着什么东西,我悄悄的走过去突然拿出钥匙扣在他的面前晃挡,他抬头一见是我忙把桌子上的一个笔记本塞进抽屉里,然后抱怨我刚才不在众人面前给他face。我手一松,把钥匙扣扔在他桌上说我这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吗?我知道是我不好,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他气的咬牙切齿:“你……你还说我丑?我就是胖了一点罢了,其实以前我瘦的时候也是很英俊呐。”我哼哼了两声,从他头打量到脚说:“歇菜吧你,帅哥?!”
然后他就很认真的问我说你为什么老是想着帅哥呢?男人长得帅有什么用?我一时半会找不到答案,只得硬着头皮摇头晃脑说帅哥能让人赏心悦目。他对我一挥手且~,没意思,我忙去了,别烦我,说完便拿着一撂资料去设计室了。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把桌上的钥匙扣揣进兜里,冲我一笑:“谢谢。”我跟着问:“那你不怪我说你丑了吧?我答应以后再也不说了,好不?”他继续笑:“我怎么会怪你呢?再说了我现在确实不帅,让你的朋友误会我也挺抱歉的,好了,我去那边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我就觉得其实他也没有那么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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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觉得眼睛痒痒的,而且还有些痛,躺在床上揉了半天也没见效果,起床后对着镜子一看吓坏了,眼睛肿肿的而且还有点红,心里暗叫惨了惨了,红眼病。打电话给远方的父母可家里没人,然后打电话到人事部请假,再打电话给苏康说今天的客户让他一个人去见,因为害红眼了。把工作的事情一一交待完毕,我找了一副墨镜直奔二院眼科。
这年头生病的人好像特多,二院里居然挂号还要排队,等着挂了号去眼科,只见那医生把我的眼皮拨拉了两下说不是红眼,只是一般的积水性浮肿,那一点红是我自己揉的,并叮嘱临睡前不要喝水,不要拿手揉眼睛,枕头的高度要适中等等,我哦哦了几句就拎着包离开了那个充满了苏打水味道的地方回家休息,反正假已经请了。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背影,那么高大壮实,我心里一热把步子放快了一些,大喊:苏康,苏康。
苏康停在那儿,回过头站在那里歪着头向我招手,说你快点啊,我刚从客户那儿回来,就直接向老师报告来了。
紧走几步,一边说话,一边上楼,开门,进屋。刚准备给他倒杯水,只见他摇摇手,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个小瓶放到我桌上,说这是早上买的眼药水,看着那些小瓶子我支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一下子想出他的许多好来,他的幽默啊,他的热情啊,还有他从来不跟女同事乱开玩笑啊,总是请我去kfc……他见我这么看他,拿手在我眼前摆了摆说你可别误会我对你有什么意思啊,纯属学生对老师的关心,要不是你我今天见客户也不可能一次就顺利。”
我缩了缩脖子说我怎么可能误会呢,知道知道。
在窗户旁边看他从楼道里出来向我挥手告别,然后消失在远方,心里浮上来怪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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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大家相安无事,什么都照旧着,我承认苏康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他对我没有什么意思让我有些失望,这种感觉纠缠了我好一阵子才让我稍微有点摆脱。
年终开总结会议,全公司上下几十个人全部聚集在会议室,我留下来做收尾工作,突然苏康打电话给我说让我来的时候顺便把他把抽屉里的总结报告带来,这个家伙,这么粗心。他的抽屉很整齐,一拉开就看到总结报告躺在那儿,拿开总结报告,我看到一个笔记本反扣在那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鬼使神差的就随手把它翻了过来,居然看到的整页都是我的名字。
“蔡元爱帅哥,不会爱我。”“蔡元又说我丑了,肯定没戏”“蔡元,唉,蔡元,请允许我在暗处爱你”“蔡元……”“蔡元……”突然我就觉得心微微的颤了起来,眼前一片模糊。
“蔡元,我……”回头一看,苏康就在身后,可能他也突然想起了抽屉里还有些秘密。我尴尬的抹眼泪,低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他也低了头说对不起,我骗你说对你没有意思,如果打扰了你的生活我宁愿走开,我只想偷偷的喜欢你,因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心里涌上一点酸,说你个笨蛋,爱情哪有什么配不配的道理?他一愣,把头抬起来瞪了个眼睛问你的意思是?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朝他摇头,然后他就像突然领悟过来一样说蔡元,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虽然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又说,那你别嫌我丑,好吗?我破泣为笑“丑是因为没有人管你。”
于是,这个下午对于我来说格外有意义,一是受到了老总的公开表扬,二是让我多了一个丑丑的男朋友,其实他瘦下来应该不太丑,我心里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一定要让他去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