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建苗
不知怎的，每次我开车回乡下老家，都会去村前摘桑叶，熬桑叶水喝。从村前经过的乡人，常常会侧目看着拿着袋子，站在桑树下摘桑叶的我，很为好奇费解。现在村里的桑树不多，我摘了一棵又一棵，几乎把村中桑树的叶子采光了。不知何时，母亲又在自家的地里种起桑树，有几个品种的，听说还有泰国种的桑树，叶子粗壮、厚实、硕大，每片叶子都有大人的巴掌大……熬桑叶水喝，已成了在疫情期间，我家常饮的凉水。
据了解，桑树的全树都是宝、其叶、树、根、果等都可入药。人们最多的印象是桑葚，又名桑果。早在多年前，桑葚已是中国皇帝御用的补品，又称“民间圣果”，有调整机体免疫功能，促进造血细胞生长、降血脂、护肝等多种作用，这也难怪被医学界誉为“最佳保健果品”。
桑叶，有疏风清热，凉血止血，清肝明目，润肺止咳之功；桑枝，可用于治疗风湿痹痛、四肢拘挛、水肿、身痒等症，尤擅疗上肢痹痛；桑根，有泻肺平喘，行水消肿之功，治疗肺热咳喘、痰多、水肿、脚气、小便不利等症；桑根带皮，能治疗惊痫、筋骨痛、高血压、目赤、鹅口疮、崩漏等；桑皮汁，可治小儿口疮和外伤出血；桑柴灰，可治疗水肿、金疮出血、目赤肿痛等；桑柴灰加水制汁，经过滤、蒸发后所得的结晶状物，名桑霜，可治疗噎食积块及痈疽疔毒；老桑树木材上的结节，名桑瘿，有祛风除湿，疗风湿痹痛、老年鹤膝风等；寄生于桑树上的木耳，能治疗肠风、痔疮出血、衄血及妇人崩漏、带下、心腹痛等；桑寄生，用于治疗风湿痹痛、腰膝酸痛及妇人崩漏带下、胎动不安等症；桑葚酒，可防止人体动脉硬化、骨骼关节硬化、促进新陈代谢血红细胞的生长……
近年来，由于人们发现了桑树的特殊作用，也由于中草药养生理念深入人心，并非江南那种种桑养蚕的潮汕地区，也有了大量种植桑树的乡村。经常的，我去菜市场买菜，也发现了不少水果摊，还用推着车辆出售桑葚的小贩。那些紫得发黑的桑葚，十分诱人，一斤几元价格，我常常会上前去买上一些。与朋友聊天，他也说他很喜欢桑葚，周末还曾带孩子体验农村生活，一同前往人家种植的桑葚园采摘，买了不少回去，泡酒喝。前一段时间，我也回到家乡，找了一家酿酒的作坊，也买了几斤桑葚酒喝，每晚喝上一小杯，第二天一早醒来，神清气爽，似乎是桑葚酒发挥了较好的保健作用。
桑树，也伴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潮汕人有着迷信的陋习，认为“前不栽桑，后不植柳”，因为“桑”跟“丧”同音，如果房子前面或者门口旁边栽有桑树，代表屋前有“丧”，出门见“丧”不吉。在童年的记忆中，村子里种桑树的人不多，也仅是一至二家。在贫穷的年代，桑葚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吸引孩子，成了孩子的念想。而种植桑树的人家，也在屋旁的桑树，围了密密的竹篱，孩子只能看着眼馋，望而止渴，可这并不能隔断孩子想吃桑葚的念头。
在春暖花开时节，在青翠绿油的桑叶下面，桑葚挂满了枝头，或红或此紫或青，看着流涎，很为诱人。孩子们心痒痒的，坐不住了，每天都围在村中的那棵桑树竹篱的外边，走来走去，千方百计地想着办法。终于，瞅准了最佳的时机，是在主人家午间吃饭时，有一大胆的孩子，拿了一竹篙，钩下了伸出竹篱外的桑叶，顺手一颗颗的摘着桑葚，一颗颗的装进自己的口袋。
一只鸡在竹篱内的院子，跳了一下，咯的叫了一声，受惊吓的我们，心几乎跳了出来，丢下竹篙子，兔子跑着似的，拼命的往竹林的深入跑，往麦田地里跑，直至听不到后面的声响。气喘吁吁的我们，才停下来，坐的麦田地里的田埂上，分享着胜利的“果实”。就这样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颗或紫或红的桑葚，你一颗我一颗的分享，那酸酸甜甜的味儿，吃了愈想吃。对于从来没有吃过桑葚的孩子来说，可能这是天底下最好的的味儿，浑然没有发觉口袋的周围已染红……
当然，对于桑树的记忆，还有着养蚕。童年时，不少乡村的孩子，都有养蚕把玩的习惯，我们也一样。也不知是谁，从哪儿弄来了蚕种，就这样用毛笔尖蘸着，一人分了几条，各自养着。孩子们就这样，把蚕儿装在火柴盒或铅笔盒里，争相去村里的桑树摘桑叶，喂蚕。村中种桑树的就这么一、二家，与户主的孩子熟悉的，也由主人家带进院子里，挑拣那些嫩青的叶子摘，蚕儿很喜欢吃，把其他孩子羡慕得眼红。
没有关系的，只能偷偷在竹篱的旁边，采摘那些伸出竹篱的老叶子，而蚕子长得快，桑叶长得慢，很快便把竹篱边的桑叶摘完了。可是，蚕儿还必须喂，孩子便找来了竹篙，钩院子里面的桑枝，没想到用力过度，把桑枝都钩断了，糟蹋了桑树，孩子吓得都跑开了。当天，桑树的主人便找到孩子的家中来投诉，调皮的孩子，总少不了大的一顿鞭打及责骂……
对于桑树记忆最深的，便是村中的孩子得了红眼病，会传染的那种。孩子一得了这样的病，双眼都红红的，肿肿的，且流着浓浓的眼屎，眼肿眯成了一条线，十分的恐怖可怕。见学校有孩子得了这样的病时，母亲便紧张了，便四处找桑叶，摘桑叶，折着枝带着叶一大捆带回家，然后便给我们熬桑叶水喝。不仅如此，母亲还熬出桑叶水，用盆子盛着，还散着氤氲的热气，便扔进一条毛巾，要求我们洗脸洗眼，说是可以预防红眼病。
水很烫，毛巾很烫手，我们就这样捞出，轻轻的拧去毛巾的水，慢慢地洗着脸，擦拭着眼睛，也不知这样到底有没有效果。以后，母亲都熬这样的桑叶水，给我们喝，又给我们洗脸、洗眼，我每一看到桑叶水，便有些后怕。不知怎的，在母亲这土方法的坚持之外，我们家中的人，就是很少得红眼病，也甚感庆幸。
人在潮汕，桑在乡。我对桑树有着一种特别的情结，有着家乡的记忆，也与生活息息相关。不论时何时何刻，我对于桑树的印象，是故乡的方向，童年的记忆，所以每每看到家乡桑树，我心中就有着熟稔，有着温暖，有着桑叶的保健防治日常生活，有着又于中药保健的情怀，那已不是一种桑树所能表达的情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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