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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华秋色元代画作为何变成了乾隆皇帝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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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十月的某一日,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小标题:“乾隆送璎珞的撩妹神器《鹊华秋色》藏在台北故宫”。

您知道,我一见到“台北故宫”四个字,感应雷达就自动打开了。这则新闻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在电视剧《延禧攻略》中,乾隆爷为了补偿女主角魏璎珞,以《鹊华秋色》图卷相赠,就这样,这幅元代赵孟的画作,竟在七百多年后,成为了电视观众熟悉的字眼。

但是,这幅画明明是一幅纪念友情的画啊,怎么成了撩妹神器了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还得先从赵孟这个人开始,抽丝剥茧地看看《鹊华秋色》流传的几度转折。

一、秋色赠友

根据宗室牒谱的记载,赵孟是如假包换的宋太祖第十一世孙,宋朝灭亡后,他曾经返回故乡两浙西路,也就是今日的浙江湖州市吴兴一带。后来,元世祖忽必烈命御史到江南寻访遗老俊逸,赵孟获得了举荐,于是又北上大都出仕,当然,他这时已经是元朝的官了。

正是因为这段北方游宦十年的经历,加上书法风格柔媚软丽,此后的赵孟不论书画成就如何超卓,都始终甩不掉“软媚”与“二臣”的标签,尤其他还有宋朝宗室的身份,这“失节”的标签就黏得更牢了。

那年是元成宗元贞元年,也就是公元年的十二月,赵孟正准备离开济南路总管府知同的职位,回往大都编修元《太祖实录》,就在这条回京路上,他创作出了《鹊华秋色》,画中正是他所体会的山东风景。

我说过:中国山水画不只是风景画,它所画的,是文人的心中丘壑、心中次第。只是,这次第,有时不是宇宙苍穹,也不是思索定位,而是一段生命交会的“真情”,《鹊华秋色》画的就是这样一段“真情”。

这是赵孟画给南宋词人周密的画。周密祖籍在山东济南,宋室南渡后,他从未回到过故乡,赵孟向他讲述了在山东的所见所闻,周密不禁生起怀乡之心。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赵孟画出了《鹊华秋色》,以赠好友。

这是一幅本幅长93.2公分、高28.4公分的纸本,画幅最高远处画着两座山东济南附近的名山,左方尖削如三角椎形的是华不注山,而右边圆如帽顶的,则是鹊山

这应该是中国山水画史上最卡通化的两座山峰了:一个三角形个一圆形,简直像孩童画的山峰,但是您只要上网百度一下,还真会讶异,这一见难忘的赵氏笔下山峰,还真真是得了华不注山与鹊山的形体之妙趣啊。

真可惜我从未到过,只能从图片上比较。我们看到,在两山之间,画家将房舍、水町、小舟、杨柳、树木疏朗分布于开阔的前景。赵孟写下款识:“公谨父。齐人也。余通守齐州。罢官来归。为公谨说齐之山川。”此中的公谨,正是友人周密,正因为有了这句题识,我们才能准确地知道画家心中的抒情对象。

周密,又是收藏史上不可不提的一位大家,他的《云烟过演录》开创了著录私家收藏的全新体裁,他的《武林旧事》一书,让我知晓:原来杭州古名武林。

周密先祖随宋室南渡,居住在浙江,南宋覆灭之后,他便不曾北返,晚年却以故乡的山自号“华不注山人”,亦曾自言:“我虽居吴,心未尝一饭不在齐也。”。您可以想见,当赵孟为这样身世的友人画下济南风景,其情真意切,绝对超过题识的寥寥数句。

二、生命静好

我们不得不感叹:一位好的创作者,永远能让我们从他的作品里读到更多,看到更多他细密的心思,作品永远说得更多。

当您细细将眼光一寸一寸扫描过《鹊华秋色》,苍青色的华不注山与鹊山,几乎只以最简素的几笔线勾出轮廓与形貌——虽然,故宫的研究员已有专文分析,说这其间的笔墨,几码有三、四只不同粗细的毛笔痕迹。

我们在画面上只感觉树影疏落至几近点苔,虽是青绿设色,却古雅地使得两座山隐隐地只如背景,像梦中的地标。反倒是树木、房舍、渔家,蒹葭苍茫,全都涌到前景,朝我们靠近。越是靠近,我们越是恍惚了:这是北地吗?怎么那水泽?那水上人家?那柳枝条树影摇曳?怎么看,都是江南情致啊!

再者,画家在这水町、屋舍、林木铺开的如万物萌生之地,划上一道又一道横向绵长的舒缓线条,真的是一道又一道啊。整张画于是平和而情意绵长地展开了。因为这一道又一道舒缓的横向的线,使得尺幅并不大的画卷显得辽阔,而分布于画上的树林与人家都在摇曳之间互相呼应。

《鹊华秋色》的确非常特别,而这种种明显的特别,却也在提醒观者:“看过来,看过来!”赵孟与周密,还与一位他们共同喜欢的前辈大家有所交集,这便是五代南唐的山水画大家董源。

北宋初期的中国山水画,深具开创风格的名家辈出,北有荆浩、关仝,南方当属董源与巨然。董源最擅长使用横卷比例,以圆润却细长的线条来表现林木烟笼、水渚沙汀平缓舒展的江南风情。这样的构图与线条,不嶙峋、不奇峭,丘陵丰茂,将入水泽之处,也一样缓静柔和,特别能营造一种生命静好的氛围。

而周密是赵孟父辈的友人,两人结识极早,公元一二九五年,赵孟自北方宦游归来,带回大量的前人画作,这些,都被周密的《云烟过眼录》记下了,其中,就包括董源的几幅画卷。

台北故宫博物院在“大汗的世纪——蒙元时代的书画艺术”这场展览中,曾以《鹊华秋色》图卷为例,比较过赵孟向大师致敬的痕迹:比如同样有董源笔下一显江南景致的蚱蜢舟与渔网;比如长而柔缓的皴线,再比如三角状和缓的山形。更不用说整幅图如烟笼云罩的、平淡天真的古意啊。

曾经我最喜欢的台北故宫博物院书画处研究员是陈韵如老师——说曾经,是因为她现如今已经转职台湾大学任教——她有一篇发表于《故宫文物月刊》的文章写道:“没有电子通讯的年代里,这一画卷既见证着两人相知情谊,更是一融汇自然景貌的新山水样式。”

您的生命里,有没有这样美好的同性情谊呢?

年轻时,我看金庸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时,对于张无忌的温懦、爱情的举棋不定,实在难以苟同,好在当中还有张三丰和五当七侠的男性情谊可堪抚掌称快。也因而思考到,“情”之于人生,实在应该普及更宽阔的面向,父母兄弟、亲情友情、爱情,各种对象各种情啊。

要我说,对于今天的我们,《鹊华秋色》不也是一封来自古代的情书吗?

三、怦怦有触

话说回来,颖娘啊,这《鹊华秋色》跟乾隆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又变成他的撩妹神器了呢?

我的确不知道乾隆和史实中的令妃有何关联,但是,我知道这件画作,的确与乾隆的一段爱情有关。那是乾隆十三年,《起居注》记下了他第一次东巡的过程,同行的有皇太后,以及曾经的嫡福晋、也是与他能吟诗共情的孝贤皇后富察氏。

皇帝的驾辇在二月四日自京城出发,三月初四抵达济南城,驻跸山东巡抚部院署,此处远眺,可见远山胜景,正是鹊山与华不注山。乾隆大喜,他说:“向得赵孟是图,珍为秘宝,每一展览,辄神为向往。然仅于卷中得其仿佛。言犹少之。”

他的喜悦之情跃然纸上,是的,纸上,他如孩童雀跃的兴奋喜悦,全被他题在《鹊华秋色》图卷上了。隆哥当时在济南,一见真实山景,就忆起了他喜爱的画卷,但是心中仍有些疑惑:怎么他记忆中,两山位置与眼前山景不同?皇帝老爷即刻下令,命京城五百里加集,将《鹊华秋色》送到山东,供他验证。

当然,画卷一来,又是一段美好拍案称快的时光,“昔览天水是图时,不信名山能竝美。今登济城望两山,初谓何人解图此。因命邮致封章便,真迹携来聊比似。始信笔灵合地灵,当前印证得神髓。两朵天花秀野巅,一只灵鹊银河涘。”

乾隆右咏华不注,左咏鹊山,诗兴大发,他说:“两相证合,风景无殊,而一时目舒意惬,较之曩者卧游,奚啻倍蓰,天假之缘,岂偶然哉。”此行,他与孝贤皇后游趵突泉,登千佛山,泛舟大明湖、登“鹊华桥”,三月八日准备回銮返京,这一路都像是有着落英缤纷的粉红泡泡。

现如今图卷上有六首诗,都在此行途中被写下,每一首诗句中都有“鹊华”、“鹊华”,两个字。但是,意外,永远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了,就在三月八日,东巡大队准备离开济南时,史书写道,孝贤皇后已经有些不适,三月十一日的记录写道:“皇后偶感寒疾。至是日疾甚。夜半亥刻崩逝。”当夜便天人永隔了。

历史留给我们的只有只字片语,于是史家亟欲还原真相,小说家可以见缝插针,有说三十七岁的孝贤皇后因为八年之中,两度痛失爱子,所生子女四人,三人夭折,她的生命早已被哀伤耗尽,以至风寒就能要了她的命。

历史小说家高阳则在《清朝的皇帝》一书中,敷衍了一段:此行途中,皇后发现原来乾隆竟然与她的弟媳——傅恒的妻子有染,伤心欲绝,投河自尽。这件事,甚至还有番外篇,这傅恒之妻与乾隆的私情,更演变成了“福康安是乾隆私生子”的疑云。

真相究竟如何?各说各话,难有定论。我们也许还是回到《鹊华秋色》,让画面来告诉我们。

隔年,乾隆再次提笔,写下:“归来登舟值变故,是卷庋置过年余。岁暮镜古适几暇,胡然入眼纷愁予。两朵天花仍好在,鹊桥似阻银河涂。”再另一段,署名三希堂御笔的,则写道:“己巳嘉平几余重展,追念前游,怦怦有触,因再成长篇书之卷尾,以志岁月而叙其缘起如此。”

不同于前六段题词的雀跃,乾隆显然沧桑了。这“怦怦有触”四个字,真叫人感慨良多。

四、结语

像宇宙初造,赵孟为挚友周密画下梦中的故土。其后的收藏家,董其昌、钱溥、曹溶等,写下他们对赵孟的倾慕之情,叹息世人不懂何以元代四大家皆推崇,实在是他的绚烂天真,已至其致。更不用说,今所见《鹊华秋色》图卷卷首,便是犹为少年的弘历,以其一手赵孟的软丽之笔写下的四个大字啊。

当然,还有他在生命的后期,陆续盖下:“古希天子”、“八旬天恩”与“八征耄念之宝”的印记。您说,每一次展卷,每一次落笔,哪一个不是生命中的“怦怦有触”呢?

有一次,我在“故宫花园”迷路着——是啊,颖娘我每每陶醉在故宫典藏网页中,就像入歧路花园,不断因为搜索某一资料,又误入另一路径,有时,真会撞见奇异风景。那次,我突然想用“孝贤皇后”做关键字搜索,很快,一笔典藏器物资料跳出来了,是一个荷包。

天啊,真的是孝贤皇后亲手作给乾隆的荷包。

看似素朴无比的蓝灰色荷包,竟被刻满御制诗的木盒装置着,内附了有使用痕迹的火镰,火石二片,及乾隆皇帝亲笔卸下的书信。原来,高宗从《清文鉴》中得知了满人以鹿尾绒毛为线的旧俗,在乾隆十二年,木兰秋猕时和皇后说了这事,皇后因此亲手缝制这件地道满人风格样式的火镰荷包,送给了她的夫君。

乾隆十三年,乾隆凝视这件荷包,忆及刚刚过世的皇后,百感交集,写下一封书信,装入荷包中。

“情不之所起,一往而深……”我偷偷想说的是,《鹊华秋色》,真的是一封穿梭时空的情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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