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察中,如果我们的镜头只聚焦在某一点或某几点上,尽管我们入微细察,有时,还是不能正确地理解事物,无法获得事物的本质。这是因为,客观事物的存在形式是丰富多姿,复杂多变的,它与其他事物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简单化的观察,只能得到片面的、不完整的、甚至歪曲的事物印象,无法得到事物的本质特征。观察事物,还必须是多层次、多侧面、多视角地进行。对有些事物的观察,还得注童它与他物的联系,还要反复多次,这样,才能完全彻底地认识事物,获取所需要的写作材料。老舍在《多练基本功》中说:“观察事物,必须从头至尾,寻根究底,把它看全,找到它的‘底’,……不知全貌,不会概括。”又说:“知道全海,再写一岛。”这种观察,我们称为多维审视法。就是在观察时,要充分调动自己的各种感官,快速地从各个角度、各个局部,各个层面、各种联系进行观察,并加强想象和逻辑思考,以更好地把握对象的总体特征和内在本质。
观察景,要看它的方位、形状、色彩、气味、在不同季节的发展变化、景与动物和人类的关系等等;观察物,要看它的形状、颜色、构造、功用,看它的神态、声音、动作、习性等等;观察人,要看它的外貌、神情、言行、心理、与周围环境、与他人的关系等等;观察事,既不放过事情发展的全过程,又要注意事情发展各个阶段、各种因素、各个组成部分的变化和联系等等。唯有如此,才能获得丰富、准确、有价值的写作材料。余秋雨在散文《上海人》中对上海人的观察就运用了这种多维审视法。他从多视角观察上海人,从外地人对上海人的评价,从对早期上诲人华亭人及徐光启的寻踪,从上海人与中华文明、中华历史的关系,上海人的精神文化特征、若干心理品性、人格结构等多方面进行深入的观察,得到了对上海人完整、丰富、深刻的印象。
进行多维审视要特别注意事物之间的联系,不是作风马牛毫不相干的杂乱观察。要从事物的联系中,更深入地把握事物的特征,获得深刻的感受。请看朱自清先生对梅雨潭绿的观察:这平铺着,厚积着的绿,着实可爱。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地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人想起所曾触过得最嫩的皮肤;她又不杂些儿层滓,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却看不透她!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拂地的绿杨,脱不了鹅*的底子,似乎大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近旁高峻而深密的“绿壁”.重叠着无情的碧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大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可爱的,我将什么来比喻你呢?大约潭是很深的,故能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这般的鲜润呀。
对梅雨潭的绿,朱自清是从它的静态、动态、色泽、质地、厚度等方面去观察的,它们之间体现着一定的联系。而且,又把眼前的观察同过去对他物的观察联系起来加以体验,由梅雨潭的绿,联想到少妇的裙幅,初恋处女的心,想到鸭蛋清的软,皮肤的嫩,想到北京什刹海拂地的绿杨,杭州虎跑寺的碧草与绿叶,还有西湖的明,秦淮河的暗等,从这些事物的联系中,加深了对梅雨潭的绿的观察印象,获得了对其特征的丰富、深刻的把握。
下面这篇游记,写了某同学游览大明湖的经过。作者在游览过程中,是如何运用多维审视法进行观察获得游览所得,并由此产生自己独特感受的?归依星期六下午。在大明湖。
坐在船中,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天马行空的潇洒和荡漾在绿波上的惬意,也许,碧绿的湖水是人某个思想点的归宿,我确乎在绿水和绝细绝柔的湖纹理,排遣掉了一些在人群中的压抑和烦恼。
小舟轻荡;浆溅起点点莹莹水滴。我的心渐渐在浮动于鼻息间的湖水的气浪里浮动起来。我苍白的心境在这湖上润了淡淡的绿。偶或住桨,只任船随波浮动,在水与天的宽阔里,很想大喊一声,呼出久积心底的郁怨,及一直感觉走在夹缝中的灵*。记得,人说:“天便是海,海便是天;海是天的眼睛,天是海的深邃。”是否这湖便是心空的深邃呢?我默然。
我把手伸进水里,想与这湖更接近些,不想,却把湖中的星星浮萍托于掌中。呵,这是怎样的生灵:浑圆纤巧,满身爽人的嫩绿。倘若它有根,那湖的全部许诗便会集于它了。它便会有湖之精粹的名了。我不无怜惜地把它们放回水中。
船依旧在荡,桨依然在摇。而我不是先前那般兴奋了。因为,我看到夕阳正随着桨的起落慢慢沉于地平线。暮蔼缓慢浸入湖中,水波泛着全光。岸边垂柳依依,随落日的湖风轻轻拂动。此刻,我的心是感到未有过的沉重。
船终于靠岸了。就在我的脚踏上岸的一瞬,才真正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我回眸疑望,氤氲的碧水,确实让人向往,但真正走进去,置身的只是虚幻的气息。毕竟,在水的游荡上让时间从身边逝去,有与那无根的浮萍同样的感受。迎面走来三三两两的游人,望着他们脚下坚实的土地,我明白,自己的根在这片热土上,自己的根永远深埋在这里。
游览大明湖,可供观察的景物是很多的。如果从头至尾四处观察,游后要么印象不深,要么只能留下流水帐式的回忆,恐怕很难会形成这篇游记的独特游感。这位小作者运用了多维审视法进行观察,并注意了事物间的联系,效果就不一样了。她先将观察的焦点聚集到氤氲的湖水,随波浮动的小舟,虚幻的气息中,而后又将目光注视着水中那无根的星星浮萍,最后又将视角投向岸上迎面走来三三两两的游人及脚下坚实的土地上,这些富有蕴含又有着某种内在联系的场景,激起了小作者的情感和沉思。作者对游览大明湖这次活动进行了多视角观察,既观景,又察物,既观人,又察心,而且,将置身湖水中的虚幻与无根漂浮的浮萍以及上岸时脚踏实地的感觉联系起来,这样,很快就找到了艺术的感觉,萌发出内心的独特感受。如果只将镜头聚焦在游览中的某一处,不从这些有着内在联系的几处场景去观察,是不会得到如此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