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雪
大勤和小勤是一母同生的兄弟俩，父母走的早，哥俩一直相依为命。
大勤是哥，生就一副老实样，五官还算端正，个子也有一米六五左右，为人和气，谁家有事，他总是乐哈哈帮别人，村子的大婶们帮忙缝缝补补，有旧衣服鞋子送给他们穿。自从娘走后，大勤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着弟弟，看到弟弟一天天长大，大勤又是高兴又是苦闷，苦闷自己一到结婚年纪，家只有三间土坯房，屋子里摆着娘陪嫁的几件破破烂烂的黑柜子，谁家姑娘愿意来受穷？
沉重劳累的一天过去了，听大人说人走了，天上的星星会增加一颗。夜晚大勤望着满天星星，希望有两颗星是爹娘，想起爹，那个胆小如鼠的爹呀！在文革期间，在田里扯了一根棉柴打牛，被村子的造反派看到了，硬说他是扯了社会主义的苗，要造反，揪出来狠狠批斗。晚上他父亲在牛棚用一根草绳结束他年轻的生命。多病的母亲望着这么小的两个儿子，又走了一步。后爹刚来时，对他小哥俩蛮好的，母亲的脸上刚刚流露出笑意。日子长了，后爹露出本来面目，他这个人非常自私，懒惰好吃，又古怪。只要孩子们不听他的，那鞭子棒子辟头盖脸遇哪打哪，大勤小勤从小身上伤不断。娘有时帮二个孩子说话，雨点的拳头把娘打得死去活来。他们是在娘的眼泪中慢慢长大。
大勤记得在大集体里，家里都吃不饱，他继爹还是把家的口粮炒了，磨成粉子，还渗了点糖精，很好吃，他每天偷偷吃，两个孩子吃不到一囗。大勤一天书也没读，自己的名字就写不完整。
娘是死在支气管炎这个病上，整天整夜的咳嗽，后爹不给钱娘看病，还嫌烦。娘死后，连件象样的衣服装裹都没有，一口薄棺还是赊的。后爹多活了几年，得了癌症，也走了，兄弟两个给村长磕头，村长发动每家都出了点钱，总算把后爹送上山。想起这些往事，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爹娘你们把我丢在这个世上，多可怜啊！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还有小勤，我怎么办？
哭过痛过，早上又爬起来出工，再穷也要送小勤上学，小勤特别笨，读书不进字，性格内向，脾气不好又犟，经常同他哥吵，饭不好吃，想吃这吃那，大勤自然没有办法满足他，小勤在读书期间，大勤呕了很多气，早上他背着书包上学，晚上回来，可老师找上门来，说小勤没上学，老师说小勤不是读书的料，大勤好说歹说央求老师，让他初中毕业，混个毕业证，能写好自己的名字，以后出去可以认字，不会走丟就行了。
在大勤三十岁的时候，邻村有个寡妇看中了大勤的温柔和勤劳，家里有五个孩子。要大勤倒插门，弟弟小勤不能去，媒人花言巧语的说，你走了，小勤是个孤儿，由村子里照顾，再说不是很远，想回来照顾弟弟也可以。大勤也动心了，想想寒冷下雪的冷被，可以变暖，累了有口热饭吃，就知足了。正走的那天，小勤把哥哥的腿抱着大哭，边哭边说，哥你不要走，你走了，我真成了孤儿了，以后我靠谁？哥，以后我听你的话，不和你争吵？哥，我求你了？大勤抱着弟弟大哭了一场，终究心疼弟弟，没有走成。以后也有几次机会，都是让他不带弟弟，给别人养小孩。大勤想起娘临终嘱托他的话，一定要对弟弟好，养大成人，结婚生子。一晃就三十多岁了，大勤断了这方面的念想，一心一意扶持弟弟。
小勤人长得丑，个子一米五几，性格又犟，话语又少。家里亏得有个大勤，屋里屋外忙碌着，总算能吃饱肚子，小勤毕业后，大勤把弟弟送去学砌匠，砌匠师傅教了半年，他在家砌鸡舍，把墻砌歪了，大勤又把他送去学理发，也是半途而废，大勤没办法，只有在让他在家务农，可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挣女人的工分。
一晃小勤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大勤天天往媒人家跑，每次就不空手，媒人也着急，家穷点就算了，那个小勤丑呀！拿不出手，又没有话语，媒人也尽力了，看了几家的一般闺女，人家看了小勤只摇头。大勤那段时间，瘦脱了形。看着这个苦孩子为了弟弟，愁成这样。他舅舅拿了主意，把他亲姨的三女儿指给小勤，三女儿李芳芳是个肤白苹果脸的女孩子，不过体型太胖，个子也不高。当初她也不同意嫁给小勤，最后答应嫁给大勤，大勤心里再起波阑，可弟弟怎么办？自己答应娘的话历历在目，就拒绝了表妹的好意。在舅舅和亲人们的规劝下，李芳芳不情不愿的嫁给了小勤。
小勤娶到媳妇，大勤的嘴就没合过，整天笑哈哈的，更加努力的做事，生产队男人们在一起总是开大勤的玩笑，弟妹，弟妹，大哥子一半。大勤红着脸争辩着，换来的是更露骨的玩笑，大勤懒得理他们，哄笑一阵，各自做自己的事。以后分组，单干，小勤的三个孩子相继出世，大勤小勤为了孩子都能读书，小勤长年累月在外面做小工，大勤把家里田地安置好以后，也去镇上打临工。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房子不够住了，家里有一点积蓄，又在亲戚们里借了点钱，另外找了三间宅基地，做了三件宽宽正正的平房，中间一个大院子，前面做了三间小瓦房，做了厨房和卫生间，在当时，引起村子的一阵轰动，好多村民都还是土坯房，他大勤当年最穷的一个，居然做起平房来，那时得红眼病的还很多。
大勤才没有功夫理他们，差这么多帐，怎么办？大勤在一家废弃的农厂，看到别人养了几千头猪，效益可观。看得他心痒痒的，回来同弟弟，弟媳商量，把旧屋栅掉了，摸仿别人建起两排猪舍，当年就逮了四头小母猪，边养边去农厂取经，母猪能下崽时，一窝一窝，喜死人了，大勤有时整夜不睡，服侍小猪。第二天仍旧干活，这些年，年轻人都有手艺，对又累又赚不到钱的田地敬而远之，大勤捡了十几亩田，风里雨里，辛勤劳作着。
李芳芳生的三个小孩，当初怕近亲结婚有问题，个个健康。只是同小勤一样个子不高，可他们个个争气，老大考上一类大学，老二在部队里考上*官，老三是个女孩子，就读医科大学，现在分到市里当护士。孩子们就是大勤的全部希望，视如己出。终于他可以扬眉吐气，多少年的低眉顺眼，今天可以把腰挺直一点。孩子们是靠大伯的帮扶，才能完成学业，对这个大伯非常尊重，还发誓将来给大伯养老送终。
大勤在田里累的时候，坐在田埂上，想着还帐的艰辛。心里念着，苦命的娘啊！我对得起你的临终的嘱咐了。望着今年又翻的小洋楼，拔地而起，真漂亮啊！他心满意足的笑了，今年他也小六十岁了，他把猪养得很成样子了，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大勤还是死劲做，劲头更足，家有李芳芳的热饭热菜等着他，还温着一小壶酒。大勤想起那红苹果脸李芳芳，总是用含情的大眼睛望着他，大勤也渴望有人疼呀！有热被睡。可这一切都是弟弟的。哥哥是不能染指的。他去猪舍那边打了个棚，在那住了几个月，小勤回来了，才把哥叫回大房子住。李芳芳以后更加敬重这个大哥，衣服帮洗得干干净净，回来饭菜端上桌，大勤知足了。
小勤还是犟，同哥哥有时还是吵，不过拌一下嘴，就算了。大勤至今还在田里劳作，不过他现在是唱着小曲，脸上洋溢幸福的光泽，这个苦根终于熬上岸，生活处处充满阳光。
周恒情，网名江雪，湖北随州人，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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